你是灵魂不可避免的回声
@Rhiine
 
 

【花好月圆】8

8.


“他竟然不走我的套路!”黄少天表示非常不满。

张佳乐则不以为然:“一碗汤就想收买人家,之前那么差的态度都被你吃了?”

黄少天说之前的思路搞不定喻文州,要改走另一种怀柔路线,但他说实话比较耿直,真心取悦别人他会,要装作取悦别人他就不太会了,这是客观存在的短板,毕竟黄少天从不求人什么,不屑于来假的。

方锐正在吃一盒饼干棒,据说为了戒烟,想抽就叼一根在嘴里,然后咔嚓咔嚓咬断,一边咬一边说:“喻老师不是说配合你吗,革命已经成功一半了,你有什么要求跟他提啊。”

黄少天却挠了挠脸,沉吟一会说:“上午去看老太太的时候她也没提起喻文州的事,我觉得她当初就是想吓唬吓唬我。最近她身体还行,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家住了,等她回家我也跟着搬回去,喻文州这边就可以断了,所以我决定先观望一下。”

“我妈昨天去寺里上香了,”张佳乐说,“我让她帮老太太点了一柱。”

黄少天拿起杯子碰了下他的:“谢谢阿姨,下次我去看她。”

张佳乐说:“你来呗,关于做饭你们俩真是太有共同话题了。”

黄少天笑了,刚想接话,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一下,接起来:“喂?”


张佳乐把他送到还有两百米的地方黄少天就让他停了,正好从十字路口过马路,省得张佳乐还要掉头。

黄少天平时很少来这种纯办公的写字楼,他从小就不太喜欢需要规规矩矩的地方。一走进去扑满的冷气,明晃晃的大堂带着胁迫感,大理石地面像冰块一样光滑而坚硬,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黄少天在这里乱跑,不小心摔过一个大跟头,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他记得很清楚,到现在都能认出是哪一块瓷砖。

十多年过去了,怎么都没变样呢。

坐电梯一直到二十三楼,一开门正好遇到楚云秀,对方很意外:“怎么来了?”

找你们老板,黄少天抬抬下巴。

哦,楚云秀点点头:“怪不得开会推迟了,原来是等你。”

黄少天问:“还开会,不是快下班了吗?”

“就是快下班才开会啊。”楚云秀叹了口气。

她摆出一脸都怪你们资本主义的表情,黄少天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跟她挥了下手,继续往里面走。

一路上的人看见他都惊讶地打招呼:“哎,这不是黄少么!”

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员工,说实话黄少天只记得他们大概的姓氏,职位可能已经早就变了也不好喊,就嗯嗯啊啊一路点头走过去。一直走到最里面那间办公室,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进来。”

黄少天推门进去:“我来了,找我什么事儿?”


黄老太太有两个儿子,长子子承父业在集团里当总经理,比黄少天的爸爸年长了五六岁,小时候给黄少天的印象一直是很有威严又无所不能,现在看看头发都半白了,对黄少天也越来越溺爱,私下里黄少天去看他,完全只是个慈祥长辈的样子。

现在是工作场合,终于又让黄少天感觉到了大老板的派头。

办公室里除了他大伯还有另一个人,应该就是之前电话里说的不动产方面的律师。今天要谈的是关于他们家的一处旧房产,是当年为了黄少天上学买的一个小学区房,后来没人住一直在出租,前两个月正好租客搬走了老太太又身体不好没工夫管就说干脆卖了吧,最近找到了买家,细节都谈好了现在只需要黄少天来签个字。

一沓文件,黄少天一边翻,他大伯一边跟他聊天:“最近怎么样,在朋友家住的习惯吗?”

“还行还行,”黄少天顺口答应,“挺好的。”

“你要是觉得人家家里不方便就去我们那住,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都有人管,你非要辛苦自己。”

“你们缺陪聊我就去,”黄少天笑嘻嘻地说,“芳姐现在看什么电视剧呢?”

“刚看完一个还没找着新的,”大伯说,“去报了一个跳舞班,反正就是闲不住。”

“活动活动好,”黄少天龙飞凤舞地签着字,说话还是那么溜,“还是身体重要,老太太这回一倒我深有体会,恨不得给你们都请个健身教练,特别像你们这种成天坐办公室的,腰和脖子多累啊,你说是不是陈律师?”

他还跟人家搭上话了,旁边站着这位的陈律师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听见这话连声表示赞同。


很快文件都签完了,黄少天盖上笔帽站起身:“你是不是还要开会?那我先走了,有事再打我电话。”

“好,”他大伯说,“有时间来我们家吃饭。”

黄少天满口答应。

出了办公室,他琢磨着要不要找楚云秀她们吃个饭,就坐电梯下了两层楼。

这层楼的人和黄少天基本相互不认识,偶尔过来很多人也只以为他是谁的朋友。黄少天找到楚云秀的办公室发现人不在,正想出去发个微信问问,不经意间看见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前站着几个人,等他看清是谁和谁在说话后很意外,禁不住眨了眨眼睛。

可能不太好,但黄少天忍不住好奇,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就发现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毕竟黄少天太熟悉正在说话的那个人此时脸上那种表情,他有些犹豫地停住脚步,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下胳膊:“怎么跑这来了。”

转头看到楚云秀,正好,黄少天小声问:“前面什么情况?”

楚云秀叹着气笑了:“你皇兄正在为难你婚约对象,你要帮谁?”

要是平时黄少天真想说云秀你可少看点宫斗剧吧!但现在宛如餐桌上摆着一盘秋葵和一盘更大的秋葵,黄少天皱着脸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云秀好笑:“虽然你两个都讨厌,但是……哎,好像不站队不行了。”

那边显然是发现了他们,楚云秀先一步迎上去,标准地微笑了一下:“黄总说再过十分钟开会。”

其中一个人点点头,越过她看向黄少天,笑起来:“少天怎么来了,我都没发现。”


前面说过,黄少天是个不屑于伪装的人,如果是他真心喜欢的人,比如他的大伯和大伯母,他的亲近表现得非常直接,但如果是他真心看不上的人,比如他这位堂哥,场面冷得就很让人尴尬了。

如果说他对喻文州的不满只是随便闹闹脾气,对这位堂哥的讨厌可是货真价实。

他们算是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再富贵的人家,亲戚之间那点事和平常人也是一样,黄少天聪明伶俐,自小就出众得很明显,又是最小的孩子,几乎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堂哥没比他大两岁,总被拿来对比,自然跟他友好不起来。

中二时期的黄少天多么铁骨铮铮,喜怒哀乐全写在一张小脸上,一言不合就开嘲讽,心情不好话都懒得说。长大之后就圆滑了很多,对方也是一样,加之一年也遇不到几次,现在至少样子还是能做一些出来的。

今天也不知道巧得是福是祸,竟然被他撞上这种场面,如果真像楚云秀说的,那黄少天谁都不想帮!因为两个人他都不喜欢,帮了谁都有种憋屈的感觉!

人生啊怎么那么多选择题,能不能静静做个吃瓜群众。

黄少天只好慢吞吞走过去:“刚才大伯找我有点事,你还没下班啊。”

嗯,他堂哥笑了笑:“人事部跟我说了个问题我来问问喻老师,听说你现在就住在喻老师家?”

真邪门,同样是说话带笑,虽然黄少天不喜欢喻文州但不得不承认喻文州笑起来算得上赏心悦目,但他堂哥怎么就那么阴险呢。

不过现在喻文州的脸上倒很平静,黄少天看了他一眼,听这个意思他阴险的皇太子长兄刚才肯定教训了喻文州一顿,他却只是温和地站在那里,黑色的眼睛干干净净,迎着黄少天的目光也丝毫没有显露出生气或难堪。

“是啊,”黄少天把视线收回来,说,“我就是路过,你们要是还要谈正事就继续,不方便听我先走了。”

“也不算什么,”他堂哥说,意味深长看了喻文州一眼,“楼下财政部有个小姑娘犯了点错,听说当初是喻老师介绍过来的,我就过来说一声。”


哇塞,黄少天绷着淡定的脸,内心激起层层激荡的海浪。

喻文州啊喻文州,你也有今天!

他以为永远不会找到喻文州的弱点了,没想到竟就这么遇上了一个。虽然黄少天不懂企业里的那些东西,也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算他不懂企业,但是他了解他堂哥啊!这货绝对是之前和喻文州不对付,这次抓到把柄趁机兴风作浪。

话说回来喻文州可真沉得住气,黄少天心想,这里有包括楚云秀有四五个同事,被当面苛责了多难受,喻文州却连眼神都不带闪躲一下。

“给大家添麻烦了,”喻文州温和而诚恳地说,“我非常抱歉。”

黄少天的堂哥叹了口气:“要是平时就算了,最近董事长不在,有些人就不太认真了,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话连黄少天都觉得难听了,随即他突然明白过来,他堂哥针对喻文州的原因多半就是老太太很喜欢他。而且,正如黄少天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黄少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喻文州看上去就和黄少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尽管他不知道黄少天为什么会住在喻文州那里,还是猜到了黄少天不太喜欢喻文州,从刚才黄少天的态度更能确定,如果他们两个关系好,黄少天一定会非常热络地跟他们打招呼。

所以他现在特地搬出老太太来,把喻文州在黄少天心里的形象再踩上一脚,要是黄少天亲口对董事长说一些喻文州的坏话,喻文州以后肯定难混了。

妈的,黄少天一秒想通这里面的猫腻,瞬间冒出一股火,跟我玩挑拨离间,还想拿我当枪使!他又看了一眼喻文州,喻文州的反应更让他生气了,很想问你这眼神几个意思?觉得我要和这傻逼联手欺负你吗??

愤怒之下黄少天反而异常冷静,他盯着堂哥笑了一声:“看来你干得不行啊,没有老太太镇着就出乱子。”

堂哥的脸色有点难看:“少天,这话怎么说的……”

“出错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你能让老太太满意就行了,不用做给我看也别把我扯进去,反正以后要接班的是你。”

也不管对方想说什么,他径自转头问喻文州:“你开不开会,不开就捎我回去,外面下雨了!”

这句接着前面那段情绪,说得有点冲,喻文州却对他笑了一下,温声说:“我也要开,待会拿把伞给你吧。”

笑屁啊你这个桃花眼,黄少天硬生生移开视线,恼怒又加上了莫名的尴尬,所以说他两边都不想帮,不管帮哪边都心塞!

楚云秀适时插进来:“要不先去会议室吧?时间差不多了。”

其他人大概也觉得两位皇子之间的八卦不敢多看,纷纷附和。喻文州开口:“那你们先过去吧,我回去找把伞给少天。”

他都这么说了,黄少天只好跟他过去,至于堂哥是什么反应他也懒得管了,反正他又不在这上班,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哪年。


喻文州回到他的办公桌前,从包里拿出一把叠得很整齐的黑色折伞递给黄少天,问:“要不你把车开回去?他们有人能送我。”

“不用,我没带证,”黄少天含糊地说,在这陌生正经的办公环境里和喻文州说这些让他不太自在,“你不现在回去那我去外面吃了,你晚饭也自己解决吧。”

好,喻文州笑了笑:“注意安全。”

无论如何黄少天也说不出“你也是”这句话,挥了下手匆匆告别,板着脸几乎是逃离了这群穿着正装的男男女女,灯光通明的办公间,整个充斥着复印机噪音和纸墨气味的走道,直到电梯门关上,他看着箱壁上的投影一阵郁闷和莫名。

明明他是逞了威风的那个,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个结果。



26 May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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