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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大街】(喻黄喻)22

22.


既然黄少天答应了借调,工作量慢慢变少,喻文州反倒又忙起来。

黄少天每天准时下班,多出很多空闲,去超市的时候竟然买了两本菜谱,开始潜心钻研。

他本来就是两人中比较会做饭的那个,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喻文州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看见他在厨房弄出一片热气腾腾,忍不住手心抚上他的后背,叹了一口气:“你们的公司调动让不让带家属啊。”


黄少天掀起锅盖看了一眼,又重新闷上,浓郁的香气依然飞快弥漫在空气中。

“家属可以,”他笑嘻嘻的说,“男朋友不行。”


喻文州满心无奈,随手翻开旁边的菜谱,前面几行连怎么解冻怎么切肉都写得清清楚楚,中间突然变成【酱油少许,盐适量】,连续看了几篇都是这样,让他倚着流理台笑起来。

“这个得靠经验,”黄少天凑到旁边看了一眼,“你每次少放点,尝一尝,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嗯,喻文州没说什么。他一直觉得做饭不只是技术活,就算一样的材料和步骤,有些人做出来就是很好吃,比如黄少天,有些则索然无味,比如他自己。这种事情也没法讲道理,只能怪到技能点头上。他放下菜谱,继续看着黄少天忙碌,突然说:“你现在学这些有用吗,是不是应该学点西餐?”

“西餐的书我也买了!”黄少天颇为得意洋洋,“不过我翻了一下觉得挺简单的,等到了那边再试。”


这种表面温馨的日子,像流水一样汨汨的过去,快得来不及回味。

黄少天的签证已经下来了,机票定在三月底,两个人偶尔开几个轻飘飘的玩笑,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有几次喻文州回家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透出鲜黄灯光的窗户,都会不小心恍下神。冬夜总是很冷,常常下雨,他站在楼下,觉得雨雾缭绕中的光芒真像镜花水月。但是镜花水月是假的,窗户里面的暖光却是真的,现在还是真的,然而不久之后便不会再有。


因为是真的,才更加让人舍不得。

喻文州也不是脆弱忧愁的人,只是离别在即,又有几个人不会难过的?


一直拖到不能再拖,黄少天缩在沙发里剪着指甲,又提起了耳洞的事。

喻文州从阳台收完衣服回来,想了想说:“就这个周末去吧。”


冬季的末尾总要狠狠冷一下,外面又因为雨水湿漉漉的,连着好几个周末他们都躲在家里不愿意出去,懒懒洋洋的过二人世界,也不嫌腻。

现在到了三月,南方的初春千变万化,清晨露出朝阳,下午又开始下雨;或者气温暖和的街上都见了短袖,没过两天又料峭春寒。不过至少街上的草木花树是不会骗人的,万物苏醒,整座城市洋溢着绿意。

黄少天带着喻文州去了步行街拐拐弯弯的楼上小店,一整排都是做耳钉指甲发饰和零碎的手工玩意。过道挤的非常狭隘,显得两旁东西繁琐又缭乱。时不时能看见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男女皆有,青涩的脸上兴奋又新奇。喻文州笑着对黄少天轻声说:“你当时的样子和他们差不多吧?”

“别露馅,”黄少天瞥了他一眼,“我现在也还年轻着呢!”


他们进了一间据黄少天说很有名气的耳钉店,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这门手艺已经干二三十年了。喻文州安安分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洗手消毒。黄少天弯着腰看柜台里琳琅满目的耳钉耳环,回头说:“阿姨,您给他打单边就行。”

“小伙子这么帅,想打左边还是右边啊?”

黄少天在身后幸灾乐祸笑而不语,喻文州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左边吧。”


来之前黄少天大概向他普及了一下手打和枪打的区别,但其实喻文州无所谓这些,一切依照黄少天说的就好。

阿姨先用酒精擦拭,然后揉热揉薄他的耳垂,拿起耳钉透过耳垂慢慢按了下去。

疼倒没有多疼,喻文州看不见她的动作,然而那种从未听过的、钢钉咯吱咯吱破开血肉的声音,不知道是从空气还是体内传递过来,饶是喻文州冷静的不动声色,手指也不免僵硬了一下。

只是两秒的事情,一眨眼就结束了,剩下左耳瞬间燎热的感觉。


“我看看。”

黄少天笑嘻嘻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捏住喻文州的下颌,让他侧过脸,来回打量了几下,给予肯定:“不错不错。”

说着拿过镜子,给喻文州自己看。


喻文州的眼睑狭长,五官柔和,并不是那种嚣张或者顽皮的长相。

但是现在这么看起来,这枚耳钉又有些说不出的理所当然。

黄少天似乎是很满意的,已经主动接过阿姨给的药水:“走吧走吧,回去给你上药。”


离开步行街,他们拐进商场。

黄少天仔细挑了半天,在两对耳钉中有些犹豫。

他问喻文州的意见,喻文州隔着玻璃看了看:“这个吧。”


回到家吃完晚饭,黄少天兴致勃勃的拿出药水和耳钉,要帮喻文州换。

喻文州顺从的坐在沙发上,黄少天小心把原本的钢钉取下来:“疼不疼?”

“不疼。”


但是擦药水和重新将新耳钉穿进去的过程还是有一点疼,黄少天看了看,好像有点红肿起来。

“发炎很正常,按时消毒就没什么问题,幸好现在不是夏天。”

说完他又冲喻文州的耳朵吹了吹气。

凉痒的感觉使喻文州笑了一下,他任由黄少天摆弄,轻声问:“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除了衣服没什么要带的,”黄少天冷静的说,“家里的东西你还要用,需要别的我去那边再买。”

好,喻文州点头。


黄少天将剩下那枚耳钉戴在自己的左耳,过了这么久没戴,耳洞还留着没有长合。

喻文州也很久没见到他戴耳钉的样子,心上有只猫在挠来挠去,好像又看到七年前那个充满少年气而明亮非常的黄少天。他控制不住的按住黄少天的手,笑着亲过去。

黄少天半搭着他的肩膀,手指绕着揪了揪喻文州的发尾,在吻中含糊不清的提醒:“你记得洗头的时候用手挡一下耳朵……”

好,喻文州又说了一次。

他闭着眼睛,眼底的热意若有似无,又稍纵即逝。


机场还是那样不知疲倦的热闹,人们来去匆匆,广播清晰又模糊,宽大的玻璃外不时能看见飞机起落,伴随着巨大轰鸣。

他们到的早,黄少天托运行李换了登机牌,两个人在边缘的椅子上坐了半天。

他转头看了看喻文州,连续擦了一周药水,耳洞的伤口似乎已经稳定下来。

那是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只有纯银底座,简单又低调。喻文州的头发是深深的黑色,半遮着耳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他戴着耳钉。


真有意思,黄少天突然笑了,他看着喻文州的耳朵,就像照镜子一样,可以想象自己是什么样子。

喻文州转过脸来看着他,温和的说:“时间差不多了。”

黄少天看看手表,点头站起来。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向安检,黄少天停下脚步。

喻文州微微张开手,黄少天抱住了他。


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一句话是适合分离的,每一句都是同样的糟糕,只要说了其中一句,就会觉得远远不够,就会想把其它的全都说一遍。

又怎么可能有说完的那个终点呢。


“好好照顾自己。”

喻文州轻声说。


黄少天搂在他背后的手臂忽的收紧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过了好一会,他突然亲了一下喻文州的耳朵,然后放开了他。

喻文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黄少天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夹着机票和护照的手挥了挥。


喻文州一直看着他进了安检,才慢吞吞的转身离开。

走到机场大厅正中间那块巨大的信息屏幕下面,他突然魔怔了似的,转头望向他和黄少天刚刚坐过的那排长椅。

那一排座椅空空白白,沉默的静止在机场最边缘,什么都没有了。


一瞬之间,喻文州几乎无法忍受。

他安静的回过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俯视着一楼的抵达大厅。

明明是同一座建筑,人们竟然感受着这样两种极端的情绪。


幸好黄少天是离开的那个人,喻文州想。

希望他永远都不会遇到这样的痛苦。






18 Feb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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