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灵魂不可避免的回声
@Rhiine
 
 

【黄少天与张佳乐的放学路上】2

2.


冷空气来的突兀,张佳乐可能晚上睡觉的时候着凉,早上起来鼻子有点堵,堵到体育课也没好,怏怏的坐在旁边看他们打篮球。

场上打了一会,有个男生被体育老师叫走了,四对五,缺一个人。黄少天冲这边喊:“张佳乐!上来顶一会!”

张佳乐只能用半边鼻腔呼吸,根本不搭理他。黄少天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说你呢,不就是感冒吗,就因为你一直不活动体质才那么差!我跟你说,你趁现在多蹦跶蹦跶说不定还能再长两厘米,看看人家田森……”


黄少天怎么就能那么烦!

张佳乐气不过,脱开外套,用皮筋扎了两圈发尾就上去了。


一直打到下课,张佳乐喘着气抹了把额头的汗,鼻子还真的莫名其妙通了气。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黄少天一边揉后背一边嘀咕:“刚才撞的那下挺狠,估计要青了。”

“就你反应快,你拦他干什么……”张佳乐撩起他的T恤后摆看了看,“回家擦点药吧。”

“够不着啊,让我妈看见又得说我。”

黄少天无所谓的用肩膀蹭了下耳边的汗珠,刘海粘在额头上,脸色还浅红着,显得眼睛特别亮。

但是张佳乐很快发现他眼睛在亮什么,喻文州正和同学从对面走过来。

“你们下节也体育课?”

黄少天问。

嗯,喻文州点点头,抬起手帮他拉了下歪掉的衣领,笑着说:“把外套穿上吧,小心感冒。”

“我都多少年没感冒了。”黄少天笑嘻嘻的说。


上课铃快响了,两边都没有多做停留,说了两句就告别,各自往前走。

张佳乐很少听见身边的男同学对男同学说出“穿上外套,小心感冒”这种话,但是喻文州说得再自然不过。

他一直觉得喻文州身上有种【做什么都是对的】的buff,不过黄少天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他也不是什么都行,”有一次黄少天说,“只会泡面,小时候手工课的作业都是我帮他做的。”


黄少天的buff属于【说起他和喻文州的事不管什么都很甜】,他常常随口一句,语气平静,那种亲密无间还是满溢而出,厚的就像深秋地上的落叶。

但是就算已经那么甜,他们还是没在一起,有时候张佳乐想想就平衡了,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没什么值得郁闷。喻文州这个人也很可怕,要是他哪天说“对不起少天,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现在的所有都将是梦魇一场。

所以张佳乐想,他和叶修之间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来得及。


今天放学之后,喻文州跟他们一起走到车站,他没有过马路,而是也停在站牌下面。

“嗯?”黄少天没反应过来。

喻文州笑了笑:“我要去步行街买点东西。”

你不早说!张佳乐一秒机智:“等会,我手机好像忘在教室了、”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我回去找找,你们先走吧。”


他走回学校,又不可能真的回去教室,也不敢太快出去,车站的人那么多,万一喻文州和黄少天没挤上去又要再等下一辆呢。于是张佳乐手插在口袋里,坐在花坛旁边的水泥砌栏上发呆。

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张佳乐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以前也常常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车水马龙,可以看上好几个小时。那个时候人也单纯,张佳乐有点没心没肺的,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犯愁的事,手里只有大把大把永远花不完的时间。


不知道又看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喇叭声。张佳乐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叶修骑着他那辆小绵羊停在面前。

“你在这干什么呢?”

“……”张佳乐站起来,一时也说不清楚,“就坐一会。”

叶修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又不想回家啦。”

好几次张佳乐都想纠正他这个说法,他对回家没有抵触,虽然确实也没什么欲望。不过既然现成的叶修摆在这,张佳乐突然说:“我去你那吧。”

叶修看看他,没有多说,从吊栓上摘下安全帽给他:“拿着。”


张佳乐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叶修自己不戴安全帽,非要他戴,而且这么个小摩托能危险到哪去,叶修开的又不快。

之前他抗议过一次,叶修随口说:“这叫未成年人保护法。”

论瞎掰,张佳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和其它很多事一样,张佳乐嘟囔半天还是戴上。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马路上骑小绵羊还带安全帽的就没几个,有也是姑娘,不过反正看不见脸,张佳乐很快就想开了。

等红灯的时候叶修问:“少天呢?”

张佳乐戴着安全帽声音听不清,靠太近又会撞到叶修的脑袋。

“和喻文州一起走了。”

他简单的说。

叶修“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佳乐看着他发梢中露出的耳朵,觉得叶修肯定知道什么,但他从来不多说一个字,属于那种骗取学生信任、知道很多秘密、特别阴险的老师。


在下班高峰期中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回到叶修住的地方。

他住在老城区的一个家属院里,楼梯间狭隘,墙上贴满小广告。房间也不大,一室一厅,天花板微微泛黄。张佳乐熟门熟路换了鞋进去,蹲在茶几前翻着一堆外卖单:“晚上吃什么?我有点想吃糖醋排骨。”

“行啊,”叶修不太在意,“你点吧。”

叶修是个对吃、穿、用都不在意的人,日子过得非常单调。但是张佳乐很喜欢这种状态,这样就能显得他重要一点;如果是个生活丰富多彩的人,张佳乐的存在对他来说一定微不足道。

他摸出手机,正想着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不回去吃饭,突然想起他爸昨天好像说要出差。张佳乐的父母不太管他,字面意义上的不管,他妈妈在下面一个地级市上班,周末才回来,爸爸也经常出差。所以张佳乐从初中开始就基本处于一种被放养的状态。当然他的父母也没有对他不好,只是不太上心,总之是个非常普通的普通家庭。


无论如何张佳乐是个乐观的人,吃完糖醋排骨他轻易的高兴起来,坐在叶修的电脑前面开始打游戏。

叶修自己翻出一堆试卷摊开,拿起红笔批改,顺手点了一根烟。张佳乐抽空看了一眼,认出是前两天月考的题目:“是我们班的吗?”

“是啊。”

叶修没有回避他,但是张佳乐觉得有点不太好,就没有再看。

游戏里的人组团刷boss,打着打着撑不下去,张佳乐全神贯注,嘴上也不时大喊几句。过了一会叶修忍不住敲敲桌子:“你小点声,喊山呢。”

“打不过去了!”张佳乐忿忿的急甩了下鼠标,“团长掉链子。”


他紧盯着屏幕里缭乱各种颜色,突然叶修从背后靠上来,握住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左手也绕过他放在键盘上。

浓郁的烟味汹涌而至,张佳乐窒息了一下。

“别动,”叶修咬着烟,含糊的说,“烫着你。”

张佳乐不敢再动,有点着急:“烟灰要掉下来了!”

“不会,”叶修说,“很快。”


他说到做到,游戏里的局势几乎立即起了变化。

张佳乐看着突然停止不再减少的血条,和瞬间变得愚蠢而脆弱的boss,一切神奇的像场魔术。

他低头看了看叶修放在键盘上的手,手指异常柔软,灵活而连绵的移动,贴着键盘按下去,甚至很少发出敲打的声音。


身后的体温漫长又短促,张佳乐听见耳麦里群众越来越兴奋的欢呼,像海潮一样,在最后一个巨浪掀起来之后,boss终于倒了下去。

张佳乐高兴的抬起胳膊:“耶!……啊、”

他一动,碰到叶修的肩膀,堆积的烟灰就掉下来,有一小块落在他手背上。

叶修赶紧把烟拿下来掐灭,拉起张佳乐:“去冲凉水。”

烟灰很小的沫,一吹就掉了,表面也看不出痕迹,只剩下点火辣的刺痛。张佳乐没当回事,扯住叶修的袖子喜笑颜开:“哎你真厉害!他们打一周了都打不过去!”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叶修随口敷衍,把他推向浴室:“快去,用凉水,别开热的。”


张佳乐进了浴室,扭开水龙头,把手放在水柱下哗哗的冲了半天,走出来看见叶修正在整理试卷。

“你改完啦。”

“嗯,”叶修拿起厚厚的一叠卷子放在桌上敲了敲,“最后几题好多零分,改的特别快,你们真为老师着想。”

张佳乐心虚的没说话,叶修转过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你考得也不怎么样,那道求分子式的题我讲过那么多遍,你们怎么就记不住,上课都上哪去了。”

有机化学来来回回就是CHO,分子式却能搞出一大堆花样,张佳乐记得当时自己在草纸上画六边形画的头晕脑胀,越算越恍神。

叶修突然问:“你要回家吗?”

张佳乐看了眼电脑的时间,已经十点多,就摇摇头:“不回了。”

“那你先去洗澡。”


等张佳乐洗好出来,叶修已经把客厅的沙发床摊开,摆上枕头和被子。叶修家里的摆设都很简单,只有这张沙发床非常高端洋气,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叶修说那是他弟弟上次来的时候买的,“他嫌我这条件艰苦,还非得在这住,就喜欢给自己找别扭。”

虽然张佳乐没见过叶修的弟弟,但他觉得自己也许能理解这种感觉。

叶修和他是不一样的人,没见过他对什么事情较真,也不怕孤独。

张佳乐躺在卧室的那张单人床上,看着黑蓝色的天花板。

叶修大概永远不会理解,那种控制不住想凑过去的心情。





24 Mar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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