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灵魂不可避免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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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4

他们在寺里住了四五日, 正值五月,山中的景色春夏交接,和煦而优美。喻文州有时和寺里的高僧下棋论禅,黄少天便自己去山下闲逛,偶尔遇到几个江湖上的朋友还能酒后切磋一番。

山后还有一处花田,是前任住持悉心所作,现在虽然已经无人照料,倒也有种野花绚烂的美。喻文州喜欢傍晚时分去那散个步,晚霞下百花齐放,清香扑鼻,非常惬意。黄少天对花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用他的话说,全然是当成和喻文州来个幽会,比如喻文州坐在树下,黄少天枕着他的腿打盹,血红的落日从天边一点一点沉下去,连四周都是那种开到尽头的腐烂花香。

良辰美景,黄少天躺着躺着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喻文州看。

喻文州注意到他的目光:“怎么?”

黄少天扯扯他漆黑的发丝,笑嘻嘻地说:“在这里来一次试试?”

“不来。”喻文州也笑了,然而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他。

好吧,黄少天知道他整洁的癖性,原本也没抱多少期待。天色渐渐暗下来,黄少天去拉他的手:“你冷不冷?”

冷是不冷,但太黑了后山的路不太好走,喻文州便说:“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牵着马慢悠悠地往厢舍走,黄少天踢了踢草沫:“虽然这里和京城的热闹没法比,住着消遣还不错。”

“那也只能来消遣几天。”喻文州想想也叹了口气,“听说府里的请帖都堆出一叠了,你这次随军立功又有一些人想来攀交情。”

黄少天不以为然:“你管他们做什么。”

喻文州道:“他们是可以不管,但是有些该见的人还是要见。”

喻文州说的其中之一便是陈将军,他们这天上午刚回到府里,中午将军府的人就派人过来,说陈将军想请他们过去用晚膳。

喻文州笑着回到:“前段时日少天多亏陈将军照顾,应该是我们请客才对。”

等传话的下人走了,黄少天嘟囔:“老陈的性格真是急,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事。”

多半还是想说服黄少天去兵部,喻文州这样琢磨,并没有说出来。


他确实没猜错,酒菜过半,陈将军又提起这一桩。

这个人算典型的武将脾气,血性而耿直,对朝廷也忠心耿耿。在他眼里,所有子民都该以国为重,心有天下,像黄少天这样年纪轻轻又天赋极高的人,不为朝廷所用简直说不过去。喻文州和二皇子之间的事他只是略知一二,但哪朝哪代的皇子们不是这样,他并不在乎谁能登基,他只在乎谁能做个好皇帝。

“咱们,我和黄少,都有过命的交情了,我也跟你们说实在话。”

陈将军喝得微醺,筷子一拍转过头来,“虽然我知道三殿下这处境,确实不好说,但您差在哪儿呢,不就是因为从小在外头,朝里没有亲信吗,要是黄少有个一官半职,往后能帮您的地方肯定不少。”

喻文州只是笑笑,没有答话。他根本不想争那个皇位,然而这个念头在尘埃落定前都不好透露半句。因此别说让黄少天做官了,他巴不得黄少天离那些纷争事远远儿的,这话也不好说,无论陈将军多么出于善意,喻文州都无法对他坦诚,只好似是而非地糊弄过去。

“哎哎我师兄还没着急呢你急什么。”黄少天啃完一块烤羊排,终于空出嘴,一连串地说,“早跟你说过我不爱当官,你们那些朝纲大义的我也不想明白,之前跟着大军出征只是帮我师兄的忙,我就是个混江湖的小剑客闲散惯了你还是别在我这费劲。”

哎呀,陈将军一脸恨铁不成钢,脸都涨红了!眼看他脾气要上来,喻文州慢条斯理地说:“陈将军别生气,我们从小在江湖门派里长大,师父教的也不是这些大道理。你们一同在军中半年,想必你已经多少清楚少天的性子,他志不在此,又不喜欢被规矩管着,强行逼他入朝为官他也不会高兴,不如就放过他吧。”

无论如何喻文州都是当朝皇子,既然他把话说到这里,虽然不明白缘由,但陈将军稍微明白过来他并不支持黄少天入朝为官,无奈之下也只好重重叹了口气。喻文州将汤瓮往他那边推了推,笑着说:“这鱼汤炖了许久,鲜美得很,将军再喝一碗吧。”


酒足饭饱又胡扯了半天,待到夜深,喻文州和黄少天去门口送客,不料陈将军突然回过头瞪着黄少天:“你老实说,你这么不愿意待在京城,是不是惦记你那个师姐!”

这话说得喻文州黄少天都是一愣,蓝溪阁多少年都没有过女弟子了,喻文州转头看黄少天,他哪来的师姐?

黄少天却躲着他的目光,抬手对着陈将军推了几把,结巴的样子颇有些气急败坏:“我我我说老陈你怎么酒量这么差呢才几杯就醉了一醉就开始说胡话,你看马车已经备好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不好意思了是吧,”陈将军哈哈大笑,转头对喻文州说,“黄少对他同门师姐一往情深,还说什么只喜欢她一个别的姑娘都不会要……”

“我没说!”黄少天跳脚。

陈将军像没听见他的话:“……三殿下你既然是他师兄,等回去门派里要记得替他了却这桩心愿啊!”

喻文州似笑非笑地点头:“一定。”

目送陈将军的马车走远,两个人站在府门口一时间都没说话,这朦胧夜色中的气氛说不出是诙谐还是尴尬。喻文州掸了掸衣衫下摆,转身往回走,不用看也知道黄少天紧跟在身后,眨眼睛挠耳朵的,大概脑子都快转得和陀螺一样快。

但他不说,喻文州也不问,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回内室,喻文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起头看了黄少天一眼。这一眼,黄少天一个激灵,捞过一张椅子坐下,正义凛然地拍了拍桌子:“你别听他胡说!”

“我当然知道他是胡说,”喻文州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我身为蓝溪阁下任掌门,难道会搞不清楚你有几个师姐?”

黄少天的耳廓又红了,但他咕哝了句什么,竟然半天没说出别的话来。其实喻文州本来并不在意,他猜那大约是军中将领聚在一起说过的什么笑话,然而黄少天这样紧张兮兮的,倒是让喻文州好奇起来。

“实在说不出口就算了,”喻文州笑了笑,站起身,“时候不早,我先去洗漱。”

“等会等会!”黄少天一把把他按回椅子上,皱起眉,“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元月的时候我们大军在岐函关休整,然后他们几个闲着没事,说要去城里逛逛市集轻松一下,后来么,那些常年在外头征战厮杀的人,你也知道,总之就是去了烟花柳巷……”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瞄瞄喻文州,他就是不想让喻文州知道自己去过那种地方,但喻文州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黄少天只好继续说:“本来喝喝花酒就算了,但是后来他们,因为我还没成亲,他们就闹起来,叫我留在那里睡一晚,哎,那里的姑娘们也真放得开……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干!我当时为了逃出去就随便编了个故事,说我有心上人……”

喻文州这么聪明的人,从他说的一开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黄少天紧张的样子就是让喻文州没来由的想逗他。

故意又沉默了一会,喻文州才放下茶杯:“知道了,准备洗漱吧,我叫人打点热水来。”

黄少天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站起身说:“哦。”


但他显然还是不太放心,直到两人睡下了,他动了动,碰碰喻文州的胳膊:“你不生气?”

喻文州躺在榻上就有些放空,随口说:“不生气。”

黄少天对他这种心不在焉的语气有些不满,索性翻身过来看着他的侧脸:“我被拉去喝花酒,你真的不生气?”

喻文州被他这不依不饶的逗笑了,耐心地说:“你都说是被拉去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黄少天哼了一声:“要是你去那种地方我肯定要生气的,管你是因为什么。”

喻文州笑了:“不讲道理。”

“不讲。”黄少天伸手搂住他,鼻尖在他耳边蹭了蹭,突然狡猾地笑了,“那你被我说成是师姐也不生气?”

喻文州被他抱着,暖洋洋的体温哄上来是真有点困了,声音又低又轻:“好好,下次我也说我有个师妹非常伶俐可爱就是。”

黄少天僵了一下,伸手去拉他衣襟:“呵呵呵那我就让你知道到底……”

“别闹,”喻文州按住他的手,闭上眼睛靠住他肩膀,“早点睡了,明日早朝之后我还要和父皇讲请辞的事。”

哦,黄少天调整姿势让他靠得舒服点,也阖起了眼睛。




21 May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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