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有我没有的东西。”

这句话说出口，张佳乐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觉得如鲠在喉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然而为什么别人能得到的东西，他就是得不到，张佳乐认为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但他也找不出别的解释。

叶修低头点了一根烟，那种熟悉又刺眼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佳乐有点恍神的看着面前转瞬即逝的白雾，直到叶修的声音在烟缕后面响起来。

“张佳乐。”

叶修很少这么正经的叫他。

“我们来谈一下。”

张佳乐离开叶修的办公室，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下楼，五层楼梯好像能走一辈子。

经过校医室，他发现门竟然开了一条缝，张佳乐走过去，迟疑着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拉开，露出喻文州的脸。

“你…醒了？”

张佳乐一不小心，说漏嘴。

喻文州是什么反应的人，立即明白过来，笑着说：“你帮我们锁了门？谢谢。”

“没事。”张佳乐小声嘟囔，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其实没有什么，只是他见过黄少天的很多面，唯独没见过他做人家男朋友是什么样子，乍一看见感觉有点陌生，也莫名的不好意思。

“进来坐会吧。”相比之下喻文州要坦然得多，让开身体。

现在还在上课，中途进教室也不太好。张佳乐想了一下，跟着他走进去。

黄少天似乎还在睡，喻文州轻声说：“刚才我给他妈妈打电话了，她要加班没时间，等会我送少天回家。”

哎，真好……张佳乐在心里感慨万千，点了点头。

喻文州却突然看了他一会：“你怎么了？”

和聪明人说话总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叶修是这样，喻文州也是这样，但是喻文州又很体贴，让人觉得心甘情愿。于是张佳乐就稀里糊涂的，坐在椅子上盘起腿，开始讲他和叶修的事情。

他讲了很多，讲了很久，有时候没有顺序，逻辑也不对，张佳乐也不在乎。很多事情他是第一次告诉别人，叶修和黄少天都没听过。他以为自己忘了，说出口才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而他记得那么清楚。

张佳乐讲啊讲，直到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突然非常轻松。最后讲完刚刚和叶修在办公室里的谈话，张佳乐匀了一口气，问喻文州：“你说，他什么意思？”

“你问我？”喻文州笑了笑，有些无奈，“我的理解是，他挺喜欢你的，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是这个，张佳乐仰起头，靠着椅背，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他模模糊糊的想了很久，好像明白又有点不甘心，现在喻文州只用一句就总结得非常清楚。

其实本来也是这样的，在外人眼里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根本不用走那么多路，张佳乐非得固执的努力半天，好像白费了劲。他紧紧闭了一会眼睛，慢慢睁开，轻声说：“喻文州，你是不是也觉得我……”

“不会，”喻文州平静的打断他，“这样才是你。”

张佳乐停顿了一会，揉揉脸，笑了起来。

反正喻文州说什么都是对的，既然他敢这么说，张佳乐就信他一次。

下课铃突然响起来，张佳乐一鼓作气的站起身，拉了下胳膊的筋：“好了，我也回去了。”

喻文州送他到门口，张佳乐转过身，很想跟他说点什么关于黄少天的话。但是又觉得说什么都很矫情，他们两个之间，哪会有别人比他们更清楚。所以张佳乐只是对喻文州挥挥手：“需要帮忙再叫我。”

“好。”喻文州笑着点头。

走到已经有些泛红的暮色中，张佳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五楼的办公室，玻璃窗反着光，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他曾经在那个世界里得到很多快乐和孤独，希望和悲伤，就像很多人的成长路上必经的那样。

张佳乐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一边走，一边看着热闹的校园。

今天放学之后，黄少天不能和他一起走了，说不定以后都是如此。

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去叶修的家，如果在路上遇到，打个招呼，然后各走各的。

这些都是他失去的东西，但是张佳乐想，前面一定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就算没有，也要亲自去看一看。

END